关于元科学叙事的反动、结构和再结构的科学。

学科拟人同人堆放处,给做科拟设定的朋友写的同人,偶然会有其他拟人同人。朋友Lofter ID“盐乌冬”(科拟),“想要变成沙丁鱼罐头”(城拟),“绕城香菇肥牛高速”(古国相关)。

头像作者如上。

【学科拟人】死于斑蛱蝶

给 @盐乌冬 太太写的同人。

动物学/植物学不是CP,不是CP,不是CP,不是CP,不是CP,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咦,我说了五遍吗?

misanthropist和小姬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从NZMC回来以后打鸡血写的段子。莫名其妙,行文方式非常智硬做作,并且依旧充满了人文侧对科学侧的意淫,可能有科学性错误,欢迎指正。

如果以上都能接受的话欢迎下拉(*/ω\*)





花毛茛具有一种借助沙质培养土而加密的长时段循环史观。在凝结之外,在恶之识和无欲之爱的权力之外,还有一个作为理性镜像对称物的庞大类群经由这种历史的均轮不断生活,自红进黑,负载五至六个百万年,然而不幸的是Botany并不借助花程式说服自己,她甚至从不尝试经由黑暗的说服。在甘死甘生的沉默和薄质、尖锐的不沉默之间,她选择那条摒弃暴烈的中间道路;她像植物一样失语,像她的信众一样活进甘愿被文和人赋予含义的生存,而尽可能保持她同世道之间由一道箭毒液的乳白高墙所维系的、属于知识权力的茸毛指爪之外的间隙;她苦心营造,行事谨微,但她明白并非所有人都作如是观照选项,甚至有人从不选择进入毛茛的色块穷举,因此Zoology在这一点上当面揭露她的妥协时,她决然没有反驳。

他是她自雅典熟习的泰门。在回忆和早年之梦里,他是无常、暴烈、残酷、痛苦之大成,而无常自以其无常性得到有死者承受得起的阐释。人科人属智人种的脊索动物把他当成他者,若不经由此类归化他便永不会得到解读,因为于他而言静默是徒劳的,他甚至不屑把他的残忍花四百四十万放在一种精于计算别人陌路的生物颅骨里拍卖(注1),尽管他是撕破这直立、后口、双侧对称之自然毒瘤而生的酷烈畸形,在他生日足迹的尘埃中,她沉默地不加背叛地绽放(注2),以致这荒谬的诞辰虽使得他们形同双生,但任一个锐利极端上她都与他迥然相异。然而她没有告诉他,她对他们之间更深层次的混淆的认识甚至比对分别认识她和他的自我程度更深。

混淆发生在更精微、更泛滥之地。混淆在秩序缺位的地界抬头。混淆在毛茛花里,在虫与花的共生中传导如律动,因而他的叱骂、呵责、贬抑、乖戾,她一概应以温柔的抗辩,使他们目睹一连串渺小死亡如蛛丝般编结生辰,使他们在分离的白日里共同忏悔,而又渴慕相遇。她背十字架向梦中的百花齐放之地走了两千年,仍然不可能穷尽她所热爱的造物的广袤,她对这二十八万种无情精灵的估计使她压抑对那诞生出她、护佑它们、将它们用以譬喻自身的种属的愤慨,直到憎恶在哀悼里温柔地寂灭,替代的怜悯亦随之消失。当他把她收藏的莎士比亚花园(注3)的相片撕碎,她原本感到那维系他们之间脆弱理解的混淆是消失了的,可她见到他在灭绝生灵的墓地里(注4),摹习人类向白青石放下万寿菊,便又燃起对劝解的意念。宽恕可以有很多次。宽恕,血与鸡血木相生;浣熊钻进庭院,喜鹊在混凝土和钢筋裂隙里取食。在宽恕的热浪冲击里,贝格尔号的龙骨每一次更无希求,更不尖锐。这源于创伤尽头的寒冷包围她,又让她进入,就像在爱中,反对亦是欲求和认同。难道你会因为人与它们交互,就不承认它们进入你的国,不认它们为你的子民?难道你的命名、认知、模板、生之理式,她悲哀地问,不是众灵之范(注5)的化形?沉寂冰结,渡鸦自树间飞落,他望着面前成垒成垒白垩铸就的双名法棺材,如果有色彩可用以形容冷漠,毋宁从他的虹膜取色,此刻它比露脊鲸在温柔的螺旋桨下剥出的肚肠的粉红更无动于衷。

软弱者的软弱当然该受尊重;我知道在两三百年前我也相信过另一套问答,你自可以鄙夷我,回到共同体里去画你关于银杏的地图,只是最好别忘记藤枣和长蕊木兰。

你只是不愿成为意象,亚里士多德之子。你只是不愿接受理智对自然的僭越性释读——你只是痛恨乌鸦报恩,羔羊跪乳,痛恨郊狼残恶鱼骨芳香的修辞,可我们共担其罪。

不。泰奥弗拉斯托斯之女,这段会话结束了。

盛有黄昏凉雾的血袋蹒跚滑向西天。水汽很重。她鞋面上满是草叶的润泽,眼里满是未落之泪的洗礼,而很不幸,当一滴流水滑下草尖,她竟有片刻以为那是泣诉。那不过是巨大的忍冬的哀乐在湿气里的波形。她试图说话,待带倒钩的词滑回喉腔,她看见他早已头也不回地走向出口,而她才是始终犹疑的人,把右脚换向左脚换向毛茛的根系,深深扎根入大地之冰冷芬芳的实存,感到忍冬之舌对她报复性的舔弄,香气从四面推挤她,妄图自她体内榨出一根充塞她的野草,撕扯把她心脏绷痛的细茎;她试图避开往昔曾熟稔喜爱的芳香,却看见面前一块墓碑上刻有日尼达叶的画像和双名。她弯下身去拨开浅草。在无泪的泪雨里,她几欲哭泣。



所当做的事总有信徒愿做;毛茛仍然重复轮回,她也依循刻板的史观日复一日采撷忍冬,在几亩实验田之间焦头烂额。她从不失掉她的耐性。他说她有羔羊的眼睛,不是任一意义上的颂词,她却当训诫领受下来,可一季度之内唯有三四次,万事万物倏然错乱,新叶分娩出枯叶,泥沼从腐烂复归洁净,伐尽的森林重又以音乐的神情长回原位,人涎着脸给狗舔毛,太阳用后足推蜣螂,城墙爬上潮汐,如此言之,植物获得痛觉当然不足为怪,沉默者的负疚也非鲜见,而那她以记忆小心裹挟如珍珠质的、时时自骨髓里刺痛她的历史之针自然每夜朝她引吭高歌。成吨重的白花于十二个这样的深夜中谢世。他出现一次,消失一次,他们的交流里就掐掉十年百年,战后五十年代的某年她在喀尔巴阡山区观察山毛榉的一个种,某个并不比这个树种更不寻常的晚上蔚蓝的天火向南方蔓延,她睡在护林人的木屋里,半夜被潜逃来的鞘翅目的轰鸣——而非热浪、光、森林之哭嚎——惊醒。热度的蜃楼里,纤尘不染的绿荫庇护她的眼睛。

她所做的梦颇为剔透,缺少水,缺少石英,像轻过泡沫的火山岩,显然由透明硅基烧成,高热下融化流淌满地,使她一时分不清木柱在热气里的扭曲是否源自睡梦。她冲去把采集来的濒危属的种袋护入怀中,发现这片刻的选择让她置身之地被火围剿,屋外的草甸上长满红疱疹,飞禽被红树枝肢解,恐怕这不是它们此生唯一一次流入火形热病的眼眶。干燥的空气与树枝的干渴。贫瘠。她能感到成片死去的植物的呼吸,永不动摇,静默,安静地呼痛,然后他推门进来,拽住她的手腕,带她在代替树丛繁盛起来的火舌里辟出前路。

他像羚羊一样突现又消失;你在树丛里看见一只黄麂——溜走——草间一闪而过——他被分割成无数层机敏的栅栏,沿地平线和太阳滑入暗中。他没有征兆地等待她,更不置一词地执行营救,仿佛是她在营救他。混淆发生在更深处。她感到痛苦,感到宽慰,渴慕于斯错乱,因为他们之间这被确诊了的游离的共生,在他们并肩逃往开阔地时,她感到他们从未比这一刻更疏远。他们不再是彼此。她有她的生命的形状尺寸,而他在另一形态,在日光下以对蕨和蓟的攫食而同她泾渭分明。

他们站在他的帐篷边,上面铺了好几层鼠兔的被毛,还有灰藓,铁线莲,纠缠交杂,他像任何一只长期奔跑的黄麂一样流汗气短。她凝目看他。他注意到视线(他向来比胡狼更警觉),瞥她一眼,掀开帐篷,带着只死兔从深处钻回来。她直瞅着血看。共生被火磨灭消失。

能告诉我吗?她压低声音。

被捕兽夹夹断了腿,跑不掉了。他说,这里是禁猎区。非常痛苦,所以我把他掐死。山火到来时一般是鸟最先飞走,大部分哺乳类在几公里外也能感觉到危险,这种算是特例。

她看着他的眼睛。天光已然苍白,而他们犹比天光苍白。他双唇紧闭,目光冷峻,锁死他试图呈示的一切,好像护林者在心里炫耀的隐秘的美德标牌——“我熟悉动物学和植物学”;“我懂得生灵”;“我手握缰绳”;——我再也忍受不了永无穷尽的生命。毫无疑问,人,花鸟鱼虫的储备役,会从这类颂唱中源源不断地获得感恩;而她突然理解了他,因为他们同是不会感恩的造物,人于潘神面前以知性徒劳捏造的一对摹本,她没有遗忘他关于遗忘的那番话,也没忘记众灵类属替代所有人言给予他们的沉默训示。他们蒙受类同之恶的驾驭。



他把那只野兔的血做成血汤。在高烧之火流经后散发死亡气味的河床上,森林埋骨于潮湿泥土,劈啪作响,数百数千种爬虫和黏菌悄悄彼此勾连熔化成黑暗,在苍白的长昼的黑暗中,他们分享兔血汤。他们背对背把温热咸涩的血流吸进体内。山脉遍布野兔。神秘并无本质,唯有食人食兔、彼此蚕食的神圣秩序在神秘中游行,春天,黄斑蛱蝶成群结队复活,四足高蹈,到秋季则心有灵犀地一同化作腐尸,变成秋叶让出枯枝。他们吃下生命的肉,饮下鲜血,四周濒死的风之语言甚至预设他们嫉妒与他们同样吃下野兔的人,因为久远的、更久远的会饮者藉由这一仪式将他们贯注了原初的知识;他们唇上沾血,仿佛来自某一场异教聚会,一只灰兔为这种歃血为盟而牺牲自我,野兔显然更加自由,因为他是活生生的神秘,无需认识自己;而他们,懂得镜像的知识,则惶惑地安宁地行走在尸床上,那尸床属于把他们捏造出来的人。降临在她身上的是轻盈而骇人的确认:不拥有日复一日,只有生命复生命。






注1:渡渡鸟于1681年灭绝。2016年8月,世界保存最完整渡渡鸟骨拍卖值达440万 。后文藤枣、长蕊木兰、露脊鲸、日尼达叶等均为已灭绝或濒危动植物种。

注2:古希腊植物学学科创始人泰奥弗拉斯托斯是动物学创始人亚里士多德的学生。

注3:一种主题花园,其中引种莎士比亚作品中提及的植物,国外许多公园和私人庭院中都有。

注4:北京南海子有一座“世界灭绝动物墓地”,在那里排列着近300年来已经灭绝的鸟兽类的名单,每一块墓碑代表一种已灭绝的动物,上面记载着灭绝的年代和地点。(我目前只知道国内有,不知道国外是否有类似的纪念场所,所以这里可以理解为我胡诌的)

注5:“人类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多么高贵的理性!多么伟大的力量!多么优美的仪表!多么文雅的举动!在行为上多么像一个天使!在智慧上多么像一个天神!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the paragon of all animals)!可是在我看来,这一个泥土塑成的生命算得了什么?“
——莎士比亚《哈姆雷特》第二幕第二场,朱生豪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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